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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五章 萤火焚日,蚍蜉撼山(1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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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到底是终于认清现实,在爱与责任之前低头,才叫做成熟。  

还是始终狂妄,始终不知天高地厚,始终自我燃烧,始终战天斗地,就叫做幼稚呢?  

斗昭不知道。  

自黄河之会筹备以来,陪了无数次笑脸,弯了无数次腰的姜望,终于拔出他的剑来,要“无限制”地挑战所有。  

洞真之后屡屡面对过于强大的对手,屡屡灰头土脸的斗昭,也为家族虑、为国事忧的斗昭,睁开眼来,还是张扬桀骜。  

他的确按下锋芒,认真想过“楚事为重”。  

可大楚有他斗昭,岂非最重?  

不无自负地想来,他若锋芒不再,才是斗氏最不顾虑国事的选择。  

他就是这样狂妄地相信自己,就是这样骄傲地提刀。  

若非百无禁忌,何以有天骁?  

台上刀剑并耀,年轻骄烈。  

台下的史家钟玄,正以指为刀,疾刻岁月,书写青简。  

字曰——  

“姜望决人魔,有黎皇相阻。遂以长相思,剑开无限制…应者斗昭。”  

关键在于他并非自己偷偷写,而是每个字都悬显空中,映于天幕,广闻现世。  

洪君琰脸色难看:“钟玄你不要乱写,朕站出来并非为私,乃为天下———”  

“公私君自知,史书只记其行,不设其心。若有一字不实,黎皇杀我可也。”钟玄并不跟他辩驳什么:“然而史笔如铁,玄虽死不易!”  

若以黎国为公,洪君琰当然全无私心。若以天下为公,他全是私心为黎。这确实没有讨论的意义。  

记录历史的人只是记录。他一边回应,一边又在斗昭的名字后面续上一笔————钟玄也。就这样儒衫一卷,走到了姜望旁边。  

姜望看着他:“先前忘了问,钟先生何以在太虚阁里随我退场?”  

先前不问,是希望钟先生明哲保身,史家需要传承。现在问了,是因为他已登台。  

真正史家的刀笔,不为洪君琰易一字,也不因他姜望而改变。  

钟玄平静地道:“胜利者的故事有很多人编写。我要去写失败者的故事,哪怕是一段不会留下的历史。”  

姜望今天若是死在这里,燕春回若是成功超脱,这段历史自然不会这样留下。钟玄写得再真实再深刻也无用。  

就像《史刀凿海》的意义并非史刀凿海,而是司马衡。他在,真正的历史才存在。  

姜望只是问:“先生何以认为我会失败呢?”  

“现实之力有万钧,理想之身如蚍蜉。浩荡人间悬旧日,孤身来者似飞萤————”钟玄摇头道:“萤火焚日,蚍蜉撼山,此事何能成?”  

他是修史的人,学史令人明。古往今来这样那样的故事,他看得太多了,其实并不觉得今天新鲜。之所以还有几分动容,大约是因为…身在其间。  

姜望并不反对,只道:“但先生还是站在我身边。”  

“这世上权衡利弊的人已经够多,也该有几只不自量的撼山蚍蜉,焚日萤火。”钟玄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自觉悲壮,反而是相当平静的。  

他说着,侧眼看向默默走上台来、站定了的剧匮:“太虚阁里拖后腿的小老头,你没有什么要讲的吗?”  

剧匮认真地道:“不要说不吉利的话。”  

钟玄的目光往剧匮身后挑,看向长袍裹身的苍瞑———其人缩在台上一角,也不知何时出现,竟像是台上的陈设布景。不注意看,很容易被忽略了。  

钟玄的视线才过去,他的声音便过来:“不要说话。”  

都到这一步了,还认生呢!  

钟玄的话茬确实是被诸外神像湮灭了,但史家停口不停笔,还是写下了苍真君的名字。  

“身为大牧礼卿,有必要替不善言辞的苍真君说几句话,免得天下人误会了牧国的态度。”天下第一美男子、坐在那里就聚焦无数明暗目光的赵汝成,慢慢地开口:“苍真君在台上只代表他自己。黎国的朋友不要妄自紧张。”  

“对了。  

他似不经意地道:“刚刚收到一条消息————为了对抗魔潮,也为了更好地迎接神霄战争,在八月上旬,荆牧会有一场双方合作的荡魔兵演,在赤马府举行。届时无关人等,最好是绕行其域,免受殃及。”  

赤马府恰恰是荆国的西南重府!  

西进为黎,南压雍土!  

太荒谬了。  

洪君琰觉得这个世界终究癫成了他看不懂的样子。  

相对自由的年轻人,冲动也便冲动了,赵汝成既然坐在这样的位置,把握国之重器,难道不明白他的决定有多沉重吗?  

国家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,对于牧国来说,这真的是一个太愚蠢的战略选择!  

荆牧同在北域,同为霸主,向来是合作之中又有竞争。  

有一个黎国在西北牵制荆国,对牧国是百利无一害。  

就像当初他在赫连云云登基的时候去草原,荆国也是乐见其行。  

今日牧国能够放任赵汝成坐在这样的位置,为个人之情义推动国策,弃国家利益于不顾,他只能说,牧国已经从天下匡一的大棋里出局!  

“大牧王夫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洪君琰问。  

“作为大牧礼卿,该说的我都说了。”赵汝成有些头疼的样子,按了按太阳穴:“作为我个人,这是相当正式的场合,我用词应该更谨慎一些…”  

“算了。  

他提起腰侧的礼剑就往台上走:“我没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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